窦唯新专辑，灵感来自一幅清初僧侣的山水画
作者： 良仓
才华和英气的光环，他天生自带。从黑豹乐队到“魔岩三杰”，窦唯只要站在舞台上，年轻人就为之癫狂。两天前，窦唯的新专辑《山水清音图》发布了，这并不是窦唯的新作，而是4年前他与两位神秘乐手云游大理时的作品。据说，这张专辑灵感来自清代画家石涛的《山水清音图》，整张专辑按饶有志趣的景致分为“萧和键音图”、“鸣虫静夜图”、“童子诵乐图”，像一幅长长的画卷。
▲ 清初画家石涛（1642—1707年）绘画题材十分广泛，但在其一生的绘画创作中，以黄山为主题的山水画，无疑有着重要的地位。石涛1666年至1680年间在徽州宣城度过，其间曾三游黄山。黄山对其山水画的影响如此之大，以至于他多次在画上题写“黄山是我师，我是黄山友”之类的诗歌。《山水清音图》所描绘的明显是黄山景色，不过这是经过妙手剪裁后的图画。石涛曾题画说：“余得黄山之性，不必指定其名。”可知他对于描绘黄山景色相当自负。这幅《山水清音图》中，那些或浓或淡，或聚或散的苔点跳动在山间各处，给画面增添了勃勃生气。而石涛在点苔的基础之上附以丝草，既体现了山间草木丰茂的特点，又增强了点线交织的形式感。苔上丝草以及以“个”字“介”字所组合合成的丛竹，是石涛山水画中最具个性色彩的符号。石涛的山水画，对于现当代画坛影响极大。当代一些青年山水画家，将苔上丝草这一形式因素推展到极至，发展出现代形式感很强的现代山水画来。
“我没发表的专辑有张叫《山水清音图》，里面有个小男孩儿的念白，我朋友的侄子，用客家方言念的《幼学琼林》，小孩儿音色很好听。”2014年窦唯在接受采访时曾提及这张专辑。这番话给整支作品蒙上一层神秘面纱，歌迷们愈加期待窦唯口中的小男孩是谁、此次合作的乐手都有谁、专辑什么时候才能发布？
窦唯，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？
是“人潮人海中，又看到你，一样迷人一样美丽”的《无地自容》？是“独自等待，默默承受”的《Don’t break my heart》？是“矛盾、虚伪、贪婪、欺骗、幻想、疑惑、简单、善变”的《高级动物》？是“就在瞬间，你出现在眼前，还看到晚风在吹，还看到彩虹美”的《窗外》？还是“惶瞠目妄惊喜，几或言勖，令旺书筲笙筝”的《雨吁》？是黑豹时期的神唱功？是单人时期的后朋克？是译乐队、不一定时期的实验性？还是暮良文王、不一样时期的终极进化？
“音乐是用耳朵来听的，而不是用眼睛看的，如果有想象力的人，你听到声音自然会产生一定的视觉感受，这种感受可能与演奏者的情绪和视觉想象有关，也可能是自发的一种联想和视觉想象。关键都在于想象力和敏感，能去听音乐中重要的情绪，对于这两者缺乏的人来说，即使东西摆放在面前，也是视而不见。”
——窦唯
Silent Era
窦唯：口音时代
2011年，窦唯的新专辑《口音》发布后接受过《新视线》的一次专访，6年后，我们将采访内容重新编辑整理，里面或许有你熟悉的窦唯，或许也有你不曾认识的窦唯。在又一次新专辑发布之际，在又一段“silent era”之后，在还没有来得急欣赏音乐之前，我们来慢慢回顾、勾勒、揭晓这幅全新的《山水清音图》。
Q：最想要做却还没有做的事情是什么？如果可以重新选择，想成为怎样的人，是音乐人，画家还是别的什么。
A：没有最想做什么，都是顺其自然。我不会去想假设性的问题。
Q：你为什么喜欢画画?
A：我小学的时候，印象特深的就是我的表兄假期给我补课，休息时他就随便画那些小人，一下子让我觉得特别有意思，应该是从那会儿开始的。一直到上学的时候，每周只有一次美术课，那45分钟我觉得特别短，别的课都觉得很长，只有美术课和音乐课总是感觉时间不够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。我没有受过正统训练，也就是上学那会儿上过些很浅的素描课，初中之后还安排了中国画课程,水墨、皴擦点染那些很皮毛的东西，仅此而已。
A：我用水粉、蜡笔，也用油画颜料，但是技法根本谈不上，不同材料怎么运用它，我都是没有概念的，完全凭感觉。那会儿我还开车，会经常开着车到一个地儿，然后坐在车里画。时间没准儿，有时候画一个下午，让人很安静。我画的都是小幅的，经常去美术馆买做好的画板和画框。当初有朋友很热情地说把我的画放到网上，我欣然接受了，因为我觉得这本身是一种爱好，推广这种爱好是有益的事情，我希望更多人会有这种爱好。我也没想过要 出版我的画，只想作为爱好。
窦唯，22'30''
1994香港红磡演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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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1994年红磡的那场摇滚演唱会，对于短暂的国摇历史来说是一次里程碑式的演出。当时的中国市场对摇滚那种强烈的关注度，在娱乐多元化和需求定制化的今天，已经不会再有了。首先出场的是窦唯。黑豹时期的窦唯更年轻，更鲜明，更张扬。那些歌儿现在听还是好听，从词到旋律到编曲，简单，硬朗，鲜明，特别有少年心气儿，能让很多人共鸣与欣赏。从黑梦开始，他就已经慢慢走向小众了。在94红磡，窦唯唱的几首歌，高级动物，噢乖，悲伤的梦，黑色梦中，都是他专辑《黑梦》里的歌。
Q：你觉得唱片业已经到了末日吗?
A：我觉得这种末日也是人为造成的。其实还是有空间的，只是现在更多看重的是市场的倾向，真正个人感受的东西很少。
Q：1994年你曾为Radiohead暖过场?
A：对，在香港。那个时候Radiohead刚出了张EP，对他们不是很了解。 我暖完场就走了，也没有留下来听他们的演唱会。其实是经纪公司把我们拉扯在一起，双方都觉得很生硬。
Q：你平时会听自己以前的专辑吗?
A：会听，所谓温故知新嘛。同时加上这些年来，尤其是2000年以后好像也没有碰到过特别吸引我的唱片，所以更多的是温故。
Q：那听的都是《雨吁》之后的吧,《黑梦》、《艳阳天》还会再听吗?
A：对，听的都是《雨吁》之后的。
38' 44''
《山河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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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窦唯的第三个时期，译乐队至不一定乐队时期，代表作《雨吁》、《旺天下》、《暮春秋色》。此段时期窦唯遇上了对其音乐产生巨大影响的英国后摇先驱乐队—Bark Psychosis。BP对于窦唯的影响是非常显而易见的，译乐队曾经全碟翻唱过他们的专辑《Hex》，窦唯此时期的专辑《山和水》封面也模仿了《HEX》
Q：Bark Psychosis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?
A：我很喜欢这个乐队，到现在也会听他们的专辑。
Q：你有一张唱片命名为《八段锦》，你会这种气功吗?
A：这张唱片出来的时候也特别巧，有一次在音像店看到了八段锦示范教学的DVD，我就买了一张给了我母亲，让她在家里练练。我自己不会，感觉老年人比较适合。也是有些巧合，因为本身有九段音乐，但正好是八段的内容，八段锦这个名字也很上口好听，所以就拿来用，放在一起也很应景。
Q：你的专辑《口音》名字口音合而为喑(yīn)，其实还是闭嘴的意思，这是别人的揣测还是你的原意呢?
A：的确是一个巧合，我觉得倒是也特别合适。的确是喑的意思，免去一 些障碍，你要表达什么，情绪还是通过音乐氛围来显现。但是现在呢，总是被很多人误解成什么“禅”，甚至是什么“仙乐飘飘”，这 类特别不符合事实的夸大形容，我不知道是故意的呢，还是听者真的在对音乐情绪的理解上有偏差。也许是现在的人更习惯那种所谓娱乐的氛围，所以听到我的音乐就感觉是仙乐。有我们这些年代背景的人可能会更明白一些。
Q：唱片封面据说是你自己设计的?
A：封面的字是我拿软笔写的。音在口里，没必要过多去解读它的含义。 唱片设计这块，我喜欢简约，不喜欢太强的设计感，那种设计一出来，起步的时候就跑题了。如果设计者不是特别充分了解你，只是完成一个活儿的话，我觉得不太可能产生出恰当的对应，因为他那种气质会在设计里很明显。再加上我主观意识又特别强烈，索性就自己来设计。
41' 51''
《箫乐冬炉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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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自《早春的雨伞》《入秋》之后，《箫乐冬炉》结束了它漫长的孕育将破茧而出，正如同北京那年的第一场雪，来的晚了一些。一年的制作，又一张纯音乐即兴，再一次父子的合作，一次不同的箫与钢琴合作。
Q：下一张唱片计划是?
A：原先计划和一位名叫莫西的彝族歌手出两张唱片，先在网络上发布一 张EP，三段曲目半个小时左右，已经录完，就差平面了，本来这张EP要和去年11月份、今年7月份录的两张大碟同时发，但现在计划可能有变，我可能会发一张今年年初录的笛子曲，当时是考虑往后放，现在就有可能先做这张。因为我从小跟我父亲学笛子，包括到后来走的这条路，运用笛子更多的是这里吹个间奏，那儿吹个Solo，并没有一张完整的以笛子为主线的专辑。完全即兴的笛子，我觉得即兴是最真实和最自然的，因为编撰这个东西在时下来讲实在是太牵强，也太做作。再加这个环境，我指的是人文环境，要做到纯粹和真实很难。
A：这张整个儿的乐器演奏到后期制作就是我和录音师两个人，很顺利，在后期的审听过程中我觉得也八九不离十。整个儿的感觉特别平缓，没有太大的起伏。我只想营造那种轻松的感觉，笛子以外只用到了键盘和扬琴，三样乐器，会有一点点节奏。虽然是在年初录制的，但是我觉得它以夏天为主题会比较合适，里面有用到采样的水流声、夏虫的鸣叫声，还有一些民歌采样，把这些都放在背景里。现在我在想专辑的名称。
“黑豹”
“做梦”
“译”
“暮良文王”
“不一定”
“不一样”
Q：你的乐队有不一定、不一样、译乐队，很想知道你平时与不同的乐手们是如何展开合作的?
A：我们不排练，演出就是我们的合作，音乐专辑很多都是现场录音。
Q：《五音环乐》里有两张你都找了杨一合作，是不是他“苦”的部分吸引到了你?
A：我很早就听到他的音乐，那个时候他还在美术馆门口卖唱，我花了50 块钱买了他一盘CD。之后认识，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合作了。
《山水清音图》
窦唯新搭档
《山水清音图》中，窦唯口中的小男孩，便是民谣歌手杨一的侄子。“中国的鲍勃.迪伦”，这是歌迷给杨一的封号，这个不一样乐队的成员，国内受屈一指的民谣音乐人。杨一是一个流浪歌手，唱民谣的流浪歌手。修过电器，学过美术，样样都干。8年前，孤身一人去到京城，住在圆明园画家村，在中国美术馆附近卖唱。此后，杨一开始了一把吉他走天涯的生活，同时在民间不停收集歌谣。
拒绝唱片公司的包装出道，他在歌词里唱：“永远在街头歌唱，为人民歌唱。” 1994年以前，杨一唱的是崔健、罗大佑、齐秦，还有鲍勃.迪伦的歌。1994年以后，他开始写像《越走越远》、《烤白薯》那样倾吐自己生活感受的歌。他写道，“只要挣够了路费就往更远的地方走/其实除了生命还有什么可抛不开/要想活得精彩就上路吧朋友”。
除了传奇的杨一外，著名的物理学家陈涌海，纳米研究领域的大师、中科院实验室主任，这个不折不扣的摇滚中年，是窦唯此次专辑的吉他手。陈涌海和杨一很早就相识，他们以前常常坐在北大图书馆东边的草坪上，弹着吉他唱着民谣，他们的琴弦上奔涌着着的是对社会的反思和远大的理想。有人能回忆，当年陈涌海唱歌时，满口方言，台下的观众开始瞎起哄，这时的他愤怒异常，大声吼道：“听不懂的出去！”也许就是他身上的豪迈不羁和隐士风范，让窦唯也为之赞叹，很快两个人都玩到了一块。
山水犹在，清音自来，有三二好友知己相伴，弹琴复长啸，岂不是人生中的一件大幸事。这样做出来的音乐，又岂能不是心底的歌。
Q：你最想去什么地方?
A：2008年举办奥运会的时候，我挺想把当年红军长征的路线再走一遍。 但一直没实施⋯⋯
采访节选于《新视线》2011年10月刊
